第一百零八章
【钟蝉将军没了。
他死于前线……无疾而终……让人觉得很没有真实感。】
姚镇想起自己跟着共事了许久的钟老，心中也是一恸，老将军严肃负责、不徇私情，一生为国尽忠，可谓鞠躬尽瘁、死而后已的典范。当年这位一手扶起江北水军的人猝然离世，他们不至于手足无措，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。
空间里一片静谧，大家的脸上都有些哀伤，钟老将军去时国家尚在内忧外患之中，人们来不及悲伤落泪，就必须马不停蹄地赶赴下一程……如今在这空间里重听旧事，他们才终于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好好地悼念、去伤怀。时移势易，英魂永垂不朽。
【顾昀……一口气从紊乱的心口中缓缓吐出，他才回过神来——不是做梦。】
这一提，众人也想起来顾昀与长庚正是钟老将军的弟子，钟老去世，他们尚且感念伤怀，何况和他有着师徒之谊、授业之恩的长顾二人？思及此处，姚镇等人也很是担心，只怕这样再次提及钟老去世之事，会勾得顾昀他们心里更加难受。
长庚想起钟老这位在他少年时收他为徒、教他许多的师父，心里亦是酸涩难言，他又想起当年顾昀在师父灵前吐血的模样，心中又有些不安。他知道，虽然都是弟子，师父也不会厚此薄彼，但顾昀与钟老之间的情谊比他要来得深厚，钟老走了，顾昀表面不显，实际上心里仍旧难受到郁结，最后才会吐血。
对于钟蝉去世，长庚心里也有难过，但除了顾昀，别的事上他用的感情到底淡了些，说他冷情也好，可在这一刻，除了伤怀他更担忧顾昀的情绪。听到红标加急时长庚的心就提着，默默握紧了身边人的手，生怕顾昀有什么不对。结果却发现顾昀的脸色虽说不上好，却似乎也没有要再吐一次血的迹象，这才把心稍稍放进了肚子里。
顾昀神色有些黯淡，无论过去多久，钟老将军的去世，在他心里都是永远的意难平。不过他也不会囿于伤怀不能自拔，长庚的担心他体会的到，而若师父在天有灵，也不会想看到他一直伤心，他会过好自己的日子，把钟老曾经想做却遗憾未能实现的愿望都一一完成，让死者如生，生者无愧*。
【江北的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……之前种种努力一朝付之一炬。
……钟老将军死得时机不对。】
姚镇心中有些憋闷，顾昀的这句时机不对，就像根小刺般，扎着人，细细密密地疼，想一想那时候，恩师离世，顾昀尚来不及悲伤，就必须考虑大局奔赴前线，悲痛都存在心里，他该有多难受啊。
【……蛮族正在走向末路——尽管他们垂死挣扎，仍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。】
奉函公心里有些慨叹，蛮族最终走向灭亡，不值得同情，总有些感慨，他这辈子经过朝代更迭、走过国难流离，越发觉得天下是有种看不见的势，长庚所做的正合了这股势，所以一切旧势力都阻挡不了他的前行和成功。而如北蛮、加莱荧惑，他们一直在逆势而行，自取灭亡，最终覆灭也是咎由自取了。
【“我要你的头干什么？”顾昀摇头笑道，“我从来不吃猪头肉。”
沈易：“……”】
空间里大家的脸色也随着顾昀的打趣好了许多，沈易咬牙，自己当年被顾子熹这个混蛋调侃也就算了，毕竟自己有良心不怼他，但这样放出来，他不要面子的啊？
【另一个人……“恕我直言，陛下，这……是触手可及的利益……一颗小甜饼，而它恰好就在我手边……”】
徐令等人听得皱眉，这样的对话，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西洋人在对大梁虎视眈眈，想趁钟老将军去世的当口乘虚而入，他们听了心里自然不会好受。不过倒也不是全无安慰，西洋军这情况，似乎是有一个才能撑不起野心的蠢货在分那老狐狸教皇的权，这他们倒乐见其成的，毕竟对手越蠢，这仗打得就越顺。
【教皇本来是极力反对的……加莱荧惑在他看来……根本不适合长期合作。
可惜……圣使再次出了幺蛾子。】
顾昀冷笑，曾经大梁比之西洋，只差海军，后来海军练成，扫平贼虏只是时间问题，西洋教皇排兵布阵确实不差，可若非兵力悬殊，自己第一场仗就能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。这教皇实力比不上他，运气也不怎么样，那圣使是个不世出的蠢材，有这么个猪队友，这仗教皇想打赢，下辈子吧。
【教皇沉默了一会：“那也只能祈求神明保佑了——”
保佑江北水军……还在吃奶的幼年期……或许能在险路中求一个好结果。】
陈轻絮心道，也许正如长庚所说，大梁的气运站在他身后，而他又一直站在顾昀的身后默默支持，这教皇所求注定是失败的，再说，还有钟老将军在天上看着呢，无论如何，这一仗都不可能输。
【……顾昀想：“是我老师没了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钟蝉…… “山水自有相见时，后会有期！”
长江后浪推前浪，百代风华有老时。】
在场的人眼眶皆有些热，这样一位老将的离去让他们止不住地心酸、无奈也不舍。众人在心里默念……钟老，山水自有相见时，后会有期。
【……顾昀觉得自己谈不上哀不哀的，只是胸口有点堵。
……顾昀陡然被惊动……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呛了出来。】
沈易等并不知还有这件事，惊讶之余心都揪了起来。顾昀外表平静，这一口血却不知藏着多少他的痛苦与心酸，难免令人心疼。他们还有些担心，长庚亲眼看见顾昀吐血，会不会像当年顾昀罚跪时一样，怒急攻心，又引发了乌尔骨……那可真就难办了。
*出自杨绛先生。
